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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Literary Classics子夜昙花,犹如生命灿烂之极Literary Classics

 
 
 
 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台湾.张错

 
 
 
 
 

 
 
 

 
 
 
 
 
 
     
    西崎崇子演奏在那银色的月光下      
    演奏:西崎崇子

所属专辑:西崎崇子小提琴演奏精选

 
 
 
 
     
      恩师过世,从他家搬回一株昙花,作为永久的纪念。某天,竟意外发现昙花已垂首含苞了??

    恩师过世,其子邀我去拿些物品,留作永久的纪念。于是,我去他家搬回一株昙花。

    也许是对老师的感情难以割舍吧,总觉悟世间万物,包括花魄鸟魂,冥冥中可以沉默交流。人离开了,见不到了,但他在我心中,于是便存在。昙花搬回来,静静紧靠屋檐下凡数月。自春入夏,人花无语,岁月无声,只有偶然翠绿,显示出它对环境的适应语言。新叶缓慢从旧叶中长出,黑斑渐退,花树重新有着雍容气度,一如它的寡言性格,在低调行事风格中,始终带着浓郁而清晰自信。我对花树没有期待,它存在,我已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 就在寻常一天,竟意外发觉昙花已垂首含苞了。

     何等蓦然而来的惊喜!不是花开花落,而是花的讯息。像久别的人,传来心花怒放的约会,直教人朝夕亟待。

     久闻昙花之开一夕,是最初一夜,也是最后一夜,充满生命奋发与无常哲理,便决心迎接它来临的启迪。

     那几乎是即时降临,一但发觉满蕾的翌夜,便有如忍俊不禁的笑容,迫不及待地绽开。黑暗夜晚,洁白花朵,如冬天雪夜,没有月光,星星也黯淡。它的来临使人震撼,也使人惊惶。有一种漫步而来的绰约,以缓慢节奏,进入生命最灿烂点,也是最颓废点,没有一丝保留,像爱与死!

     犹如一张昂首的脸,花容就是一世青春。然而此花与众不同,它的才情志业极端隐秘,因而选择了寂静无人之夜,不屑在白日与红尘争艳。

     它的步伐和黑夜一致。因而看花人必须有一颗聆听的心,才会听得到夜,以及花开的声音。它极端美丽,尤其在孤独时,要在众芳国里遗时独居,又是何等勇毅果决?花开之夕,遂自有清雅幽香。香随夜转浓,弥漫四周,有如昭告天下:在这一夜,全世界只有一种花香,为一个人。过了此夜,必须是另一朵花,另一种香。永远没有重复,像一段情,或一个名字。

    它的性格极其刚烈,它幽雅绝俗,不只有意逃避四周繁华,甚至鄙弃热闹,喜欢冷清。

     它一夜尽情绽开无悔。花期虽短,绽放姿态却极为狂放,有一种壮士舍身之悲壮。但每年花季有如转世,无悔依然。

      我随即发觉,即使笑容已日渐难以为继,并带着英雄疲惫。本来雪白如银花瓣,光芒四溅,几可灼伤人目;而后却慢慢苍白如纸,只隐约露出些许原来风骨神韵。这一张脸,我想我最熟悉最会为之伤心垂泪。那不只是物伤其类,更是命运中许多注定的无法回转与挽留。

      生命的确如此!许多灿烂时光有如昙花一现。花开刹那,如幻如梦,花不知自已在盛开,梦中人更不觉自已在幻梦。惟有梦醒花凋,方悉前尘过往。我知道今夜花会尽情怒放,正如黎明一定会来临。

      辞世恩师如此幻过,今日我也如此梦过,将来我的学生还会如此幻梦下去,最终我们便会一一走入夜里。留下一生的记录,其实不过是花与夜的争辉。

    (台湾《联合报》814日文章)题:子夜昙花(作者 张 错) 录自2001910日星期一《参考消息》6版社会文教 版

 

 
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    
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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